哀悼夢想——淺析動畫電影《起風了》的夢境表達
《起風了》以活躍在二戰時期日本零式戰機設計師掘越二郎為人物原型,通過一個追逐夢想的年輕人不斷奮斗的故事和飄零的愛情,向觀眾再現了日本大正、昭和時代的市井鄉情、田園風光和噩夢般的關東大地震、經濟蕭條、傳染病橫行等歷史事實,勾勒出二十世紀上半葉日本社會世態百相,從側面表現戰爭的殘酷。雖然業界有人爭議該劇對二戰日本罪行的掩飾,但作為一件藝術作品,如何平衡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關系還有待商榷。本文試圖從影片文本出發,對主人公掘越二郎的三次夢境進行讀解,從而發現影片中宮崎駿對戰爭和夢想的矛盾心態。
一、夢中的預言
懷揣“飛機夢”的少年掘越二郎和妹妹加代躺在屋頂上瞭望星空,顆顆流星劃過,二郎在夢中與在雜志上看到的意大利設計師卡普羅尼相遇。“夢”是載體,繞胸中之塊壘,抒現實中難以直言的心緒或見解。夢是生活的劇化,巧妙地是,二郎與卡普羅尼的夢境重合,互相“見”彼此的夢。“飛機夢”不僅是年少的二郎和設計師卡普羅尼的夢想,更是日本走向現代化的夢,而國家貧困、技術落后、材料匱乏等冰冷的現實,讓實現夢想的道路上布滿了荊棘。
一列飛機從湛藍的天際飛過兩人頭頂,二郎抬起頭憧憬地凝視。這是一個年輕的夢想,誰能說這個夢想有任何不妥?然而,卡普羅尼卻毫不留情的道出預言:“能回來的不會超過一半,它們要去轟炸敵人的城鎮,但是戰爭也將告一段落。”掘越二郎的夢想是制造美麗的飛機,而從夢想誕生一刻起就烙上了原罪的烙印,這是個被詛咒的夢想,從夢的啟程就注定帶有悲劇情懷。“起風了”,飛機在“風”中恣意翱翔,自然“風”是常態,可“風”本身又是無常的。生命千變萬化,唯有生存。
卡普羅尼邀請二郎第一次坐上夢中的豪華飛機,這是卡普羅尼的夢想,待戰爭結束后要打造的理想飛機。不載炸彈而改載乘客,能夠搭載100位乘客,然后橫跨大西洋。卡普羅尼在夢境中說道:飛機是美麗的夢想,而設計師正是將夢想化為形體的。也正是這一點堅定了二郎實現夢想的信念,任何純潔的夢想都可以通過努力實現。掘越二郎并非是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者,他只是一個單純對飛機設計執著的人,宮崎駿通過第一次夢境想表達“并不能夠因為他設計了零式戰機就認定他是侵略者”。
飛機不是戰爭的道具,當然也不是經商的手段。一語道出宮崎駿理想主義者對態度,夢想是純粹的、純凈的,追夢的過程是美麗的,但疾風起,渺小的個體該如何抵御,又如何控制風向?
二、夢中的矛盾
青年掘越二郎如愿進入飛機公司,卻趕到一個動蕩不安又蠢蠢欲動的年代,在夢境和現實中二郎多次提到“我們的國家很貧窮”。在這個新舊交錯的時代,貧窮與落后籠罩著整個日本。碎片的影像信息反映了真實的歷史,有關這段歷史的文字表述“在一些中心城市,上百萬的男人和女人加入了失業大軍的行列,大企業開工不足,中等企業迅速破產,那些小企業的業主們則是拖欠工人工資,甚至攜款潛逃····食物是如此稀缺,以致一些農戶在冬日只好啃樹皮充饑,數以千計的農村家庭將他們的女兒賣給城里的妓院”。經濟大蕭條的日本卻在斥重金建造飛機,難怪好友本莊在二郎給饑餓的路人食物被拒絕后拷問,“你這是偽善,你知道一架飛機的造價夠全日本多少這樣的家庭吃上幾年”。
二郎與本莊夜行在德國寒冷的街道上,為這幾天看到的德國先進技術贊嘆不已,同時又為自己國家的貧困憂慮。本莊和二郎用“難道沒有成為烏龜的捷徑嗎”(芝諾悖論)來比喻日本亟欲成為現代化國家所面臨的難題。烏龜代表西方先進國家,日本就是遠遠落后卻欲奮起直追的阿基里斯,正追逐著領先了二十年的烏龜。即便是花五年時間力挽狂瀾,填補這二十年的差距,但烏龜還是領先五年,又得花一年時間趕上這五年的差距。而日本選擇的捷徑和窄小的路是將舉國之力投入到武器制造中,進而走向對外侵略擴張的軍國主義道路,這條捷徑實際葬送了整個日本的現代化進程。
奉命離開德國學習的路途中,二郎與卡普羅尼再次相遇。這一次,卡普羅尼直接道出二郎的糾結。“風仍然吹著吧”,“是的,仍然吹著”,迎著疾風卡普羅尼帶著二郎沖出火車車廂,跳上翠綠的草地。這一次,卡普羅尼的設計已見成效,二郎跳上一架像羅馬建筑一般壯麗的滿載乘客的飛機。在參與與不參與戰爭的問題上,卡普羅尼選擇了后者,將這架本應作為政府戰機的飛機改作客機,貧困的國家和落后的技術讓二郎這一理想的現代戰士選擇了前者。
當卡普羅尼問及“有金字塔和沒有金字塔的世界,你喜歡哪個”時,二郎避而不談,只是“希望會制造出美麗的飛機”。
“有金字塔的世界”代表著先進卻又充滿殺戮的社會,這就為一意孤行的夢想埋下了毀滅的種子。雖然卡普羅尼提醒過二郎“人類想要翱翔天空的夢想是一個受詛咒的夢想,飛機的宿命就是成為殺戮與破壞的工具”,但“知其不可而為之”的二郎注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三、夢中的反思
影片結尾畫面上是散落滿地的飛機殘骸,二郎雖然成功了,但夢想卻破碎了。因為背負夢想的飛機成為殺戮的工具,“飛機夢”看似美麗卻是被詛咒的夢,這個夢沾滿了無數無辜者的鮮血。
同樣是具有反戰性質的影片,高田勛的《螢火蟲之墓》是弱小的生命在時代背景中的一首挽歌。而宮崎駿用犀利的筆觸道出戰爭的殘酷和追逐夢想的矛盾。二郎與菜穗子因“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一句詩歌相識相愛,這是法國詩人保羅瓦雷里在《海濱墓園》的詩歌。“風”既指自然風,又指菜穗子如風而逝的生命,還是對戰爭中眾多無辜日本人的生命在戰爭中流走。
二郎與卡普羅尼的第三次夢境又回到了二人初次相識的草原,在這個夢想王國中,卡普羅尼、二郎和菜穗子三人重逢,因病去世的菜穗子像飄落的櫻花一般物哀而幽美。這里既是夢想王國,又是地獄。心力憔悴的二郎看著自己設計的飛機從空中劃過,黯然傷神。
再完美的飛機一旦用到戰場上便逃不過一去不復返的命運,心力憔悴是因為夢想雖實現卻毀了國家。在第一次的夢中,卡普羅尼設計的戰機未能歸來一半時,便道出二郎夢想的預言。飛機是個美麗卻受詛咒的夢想,所有的一切都被天空吞噬了。
第三次的夢境顯然是宮崎駿對戰爭的一種批判和指責,在動蕩的大時代里,將理想與現實完全割裂,義無反顧地實現自己的夢想,到頭來只會撞得頭破血流。,通過掘越二郎的夢想、菜穗子的命隕、日本的戰敗,反思戰爭給民眾帶來的痛苦和哀悼。
在《透視日本的眼睛:日本二戰電影》一文中提到,對歷史而言,文學藝術并非次等的被動存在物,而是彰顯歷史真正面目的鮮活存在體;對歷史闡述,并不苛求文學藝術去復原歷史原貌,而是在時過境遷、塵埃落定之際,解釋歷史“應該”和“怎樣”,呈現歷史最深層最隱秘的矛盾。“這個世界就是夢”,卡普羅尼第一次在夢中見到年少的掘越二郎時說。一句話點醒眾人,在夢中我們是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可如果在現實世界上也是這樣的為所欲為呢?結果只能自食其果,就像卡普羅尼警告登上飛機翼的二郎一樣,“夢中雖然可以想當然,但還是要小心將頭砍掉”。
在二戰廢墟中長大的宮崎駿,始終未能擺脫對戰爭的悔恨核對人的失望情緒。“正因為無法改變,才會去做動畫,這是夢想。”他說,“沒有理想的現實主義者隨處可見,這樣的人是最差勁的。”所以,他溫暖作品的背后,隱藏著苦悶的生活現實。陽光明媚的夢中總是藍藍的天空和青青的草地,微風起輕輕擦吹拂,似一首挽歌在哀悼夢想與現實的沖撞。
本文來源:《視聽》:http://www.007hgw.com/w/qk/950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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