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話語”何以主導教育領域——基于歐洲地區相關現象的分析（一）-教育論文

引言：“學習話語”何以盛行
在過去十多年間，歐洲教育話語里出現了“學習話語”取代“教育話語”的趨勢，主要體現為終身學習話語主導教育領域。首先，在學術界，有的學者認為“終身學習”將會以所謂“新教育秩序而存在；丨另有學者則擔憂“學習范式”的出現會使得以追求社會正義為目的的成人教育話語消退；還有學者意識到“習的新語目”正在侵蝕教育話語的發展。曰其次，在現實世界中，各種各樣與“學習”有關的話語被頻繁使用，如“學習型社會”、“終身學習”、“學習中心”和“學習型組織”等。許多與“學習”有關的場所和廣告也四處皆是，如英國各地“網上學習中心”的注冊標志遍布圖書館、社區或市鎮。歐洲許多大學取消了成人教育系，轉而設立了“終身學習系”。1997年，英國執政黨還任命了首位終身學習部部長。此外，在成人教育實踐中，非正規學習正蓬勃發展，如健身培訓的興起，心理自助手冊、自我診療書籍的大量出版，有關學習廚藝、園藝和養生的書籍、電子出版物等的大量銷售，使得“學習”與個人選擇和個人生活日益密切，有學者稱之為“個體化學習”的“悄然爆發”。@另外，“學習話語”主導教育領域的趨勢還蔓延到了基礎教育。在英國的謝菲爾德郡，一家由三所小學合并的初等教育機構把自己定為“學習的場所”，而非“學校”。可以說，現代人處在一個所謂的“學習時代”，而且一種“學習的新語言”在慢慢主導教育理論、政策、實踐和發展。
究竟是什么促成了歐洲地區學習話語的盛行？如果我們承認學習與教育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那么這種學習話語主導的現象會給教育領域帶來什么影響？本文試圖從政策、社會變化和學習的個體化三個方面，分析歐洲“終身學習”話語主導教育話語的原因；同時指出“學習話語”主導必然會使“教育話語”陷入某種困境。筆者希望，此文在“學習話語”盛行的今天，可以使人們感悟重構和發展“教育新話語”的重要性。
一、從“終身教育”走向“終身學習”：政策推動
在歐洲各國，終身教育是一個與“成人教育”、“回歸教育”和“繼續教育”相關的提法。從20世紀90
“學習話語”何以主導教育領域一一基于歐洲地區相關現象的分析
年代后期起，這些不同稱謂的“教育”在各國教育政策文獻中已不多見，而頻繁使用的詞語是“終身學習”。那又是什么在短短十多年間導致這種轉變？
這種轉變的直接原因在于一些國際組織推廣和倡導的“終身學習”政策。“終身教育”自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期開始被推廣，這個概念認為教育對每個人是一個貫穿終身的過程，不僅發生在正式教育機構之內，而且也發生在這種機構之外的各種生活場景與環境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福爾等人在題為《學會生存》(浙力的報告中聲稱，為邁向“學習型社會”，要教育一個“完善的男人和女人”，即為了社會、經濟目標，也為了個體的發展和實現就需要一個“全面”和“終身”的教育，需要讓人在其一生中“學會生存”。㈣所以“終身學習”的理念已蘊含在這個報告中，并可以理解為一個人類自主進取的過程。其內容包括發展社會政治凝聚感、民主的信仰以及知識、技能、態度、價值觀和情感；目的是實現社會發展、經濟發展和個體的完善。之所以是“終身”，是因為各方面的學習無法在一個固定的時期、固定的年齡段乃至傳統的教育機構里完成。
到20世紀70年代中期、80年代早期，“終身學習”從“終身教育”概念中漸漸“獨立”出來。經濟與合作發展組織五于1973年正式提出“終身學習”概念，叫旦是“終身學習”一詞并未普遍使用。直到上世紀90年代起，這種轉變才日益凸顯。0阢0于1996年在其報告《面向所有人的終身學習》中再度正式提出“終身學習”概念，主張“從搖籃到墳墓”的“學習”。該組織在這個報告中特別強調“自我導向學習”舊的理念，并把“學會學習”為“持續一生學習的必要基礎”。同樣，歐洲共同體委員會冗在1998年的一份報告中也把學習者放在了終身學習的中心地位。
在多數正式的教育場所里，已定型的教學實踐把“教”放在優于“學”的地位……在高技術的知識社會中，這種教-學關系失去了它的效能：學習者必須主動和擁有更高的能動性，準備持續更新他們的知識，構建式地回應問題與應對環境中的變化。教師的角色成為服務于學習者自己努力獲取、使用和創造知識的補充者、促進者、輔導者、支持者和引導者。
強調“學習”，不僅降低和削弱了“教育”的功能，而且弱化了教師和教學的角色，還暗示個體必須為
其學習承擔責任。歐共體委員會于2000年又在一份報告中強調終身學習概念的包容性：“終身學習已不再是教育和培訓的一個方面；終身學習必須成為貫穿于所有學習環境布局中有關資源和籌備的指導原則。各成員國的任務就是要找到連貫的策略和實際惜施以便促進面向所有人的終身學習。”類似的政策從上世紀90年代至今不斷推出，使得“學習”概念帶有了極強的政策性和制度性，使終身學習成為一個政策概念。終身學習作為一個政策概念與作為一種人類個體發展活動過程交織在一起，顯得非常復雜。如賈維斯.等人所言：“(人類^學習已獲得了一種社會制度層面上的意義，而這體現在‘學習型社會’和‘學習型組織’概念中，甚至體現于‘終身學習’概念本身之中。”㈣可以說，國際組織的政策推動是導致“終身學習”話語在歐洲盛行的一個直接原因。
二、“終身學習”話語的正當性：社會要求
盡管從歐洲教育政策話語中可以看出“終身教育”轉向“終身學習”的脈絡，但導致這一現象發生的背后的原因，與近二十多年來現代社會的多維度變化密切相關。在上個世紀后半期，西方世界對于現代社會是否進入到一個新出現的社會類型之中有過一次大討論。這個“社會”被冠以不同的標簽，如“后現代社會”、“信息社會”、“晚期現代社會”、“風險社會”、“液態現代社會”、“知識型社會”和“學習型社會”等。這些“標簽”背后隱含的一個共同特征是：知識、技術、經濟等方面快速變化和不確定性。這直接影響到傳統制度和個體生活。
對此，我們至少可以從三個方面簡要展示這些變化導致的對“學習”的需要。首先，由于知識經濟到來，全球范圍的市場競爭變得更為激烈，資本化已延伸到了知識領域。這個延伸要求“學習”作為一種動力以創造經濟增值。于是在地方與全球環境下，“學習”被置于經濟競爭的中心，反映了“知識經濟”的一種需求。
第二，現代知識、技術和技能領域的變化和增長異常迅猛，以至于有關知識與技術等領域的學習將永無止境，比如信息技術和生物化學方面的學習必須持續而快速地更新。如此，“終身學習”成為不斷更新知識、技術和技能的行為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