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何海霞的山水世-西北望長安,群山蒼莽間

摘要：何海霞先生作為“長安畫派”的開派人物之一,以“大結構論”為山水畫的最高美學追求,在西北數十年的生活經歷中寫生體悟,終于形成強烈的個人畫風,并以濃厚的西北情懷稱譽畫壇。
關鍵詞: 山水 西北 長安畫派

西北望長安,群山蒼莽間。
“西北之山多渾厚┉之地極高,水源之所出,以隴臃腫之所埋。故其地厚,其水深,其山多堆阜盤礴,而連綿不斷于千里之外,介丘有頂┉縱有峭拔者,亦多出地中,而非地上也。”這是北宋山水畫家郭熙在《林泉高致》里對中國西北山川的描述。誠然,西北之地沒有江南煙雨的滋潤,飄渺煙云的供養,西北更多的是雄渾壯麗的高原雪山,蒼茫無際的戈壁大漠,宇內獨一的黃河東流,還有那笑看歷史風煙的周秦漢唐。獨特的山川形勝,滄桑厚重的歷史長河,必然會孕育出迥異于江南的文化藝術,正如一位學者所言:西北是中華文化的陽剛場,而江南是陰柔場。
 翻開中國山水畫史,崛起于西北之地的歷代大師們,不論是唐代“大小李將軍”鐵線勾勒的青綠重彩,宋代關仝、范寬沉厚大氣的關隴山水,明代王履大筆勾皴的; 北及其筆下的西北山水情懷。
何海霞先生1908年誕生于北京,早歲從琉璃廠韓公典學畫,以二袁、五代兩宋山水起家。1935年拜張大千為師,走青城登峨嵋,在自然中印證古畫,畫藝日臻成熟。1950年何老遷居西安,以西北山水為寫生創作對象,并致力于山水畫的創新, 與趙望云,石魯等共創“長安畫派”,在陽剛文化場的西北體悟數十年,有何氏風貌的山水畫遂告形成。80年代后,何老定居北京,以巨幅金碧山水震驚畫壇,形成大師格局。
以上不難看出,何老的一生和西北是有緣分的。首先,他生于北地,從藝接觸的第一手資料便是關注大山大水的北派畫風,這無疑對他的審美觀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其次,張大千先生將山水“大結構”①作為最高追求的繪畫理論,更是為何老一生的繪畫實踐奠定了理論基礎,因為張大千由明清上追晉唐風度的藝術創作風格和他提出的“大結構論”畢竟不同于南宗文人畫崇尚筆墨遺韻的藝術宗旨, “大結構論”無疑將藝術的最高追求放在了關注山水本質,關注畫面本體,以及人和自然,自然和宇宙,人和宇宙相互交流,相互對話的真正的“天人合一”上,這和北派山水畫對雄渾博大陽剛美的追求必定是相同的。“大結構論”給何老最大的啟示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將目光鎖定在了對山水本體美的追求上,而不是在筆墨神話中翻筋斗。當然,成就何老山水西北最關鍵的還是近四十年的西北生活經歷,誰也不能否認,何老在西北找到了“大結構論”的山水原形,大山大水,大開大合,大虛大實,代表中國文化陽剛美的西北風光和何老的審美追求一拍即合,自此,他的筆下便處處充沛著至剛至正的陽剛氣。何論這山那山你我山,天地盡在我心間。有西北山水的滋養,何老在山水畫中營造的有若持鐵板銅琶,高唱大河東去的那種崇高情懷,便如黃鐘大呂,響徹云天,奏響時代風云。崇尚陽剛美的“長安畫派”的誕生,何老無疑是其靈魂人物之一。
“西岳崢嶸何壯哉”的華山,位處關中之東,渭水之陽,歷史名山五岳之一,以險峻冠絕天下。長安畫派三杰均對此山作圖留真。當然,何老畢竟不同于石魯在華山中體味到的那種孤獨與悲憤,他更多的是關注華山龍脈的開合走勢,以及華山孤峰刺天的獨特的壯美氣勢。“峰插天界外,影倒黃河里”的華山經何老大手筆的演繹,終成何氏大家氣象。從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何老運用不同的藝術表現手法,工筆、寫意、淺絳、青綠、潑彩、縷金對華山一畫再畫,情有獨鐘。當然,華山也成就了何老,在他的畫中,無處不有華山那威武壯觀,骨體堅疑結構謹嚴的氣象,以及華山松的獨特身姿,他晚年回京后的泱泱巨制,都是和華山對他的萌養分不開的。體悟華山,促成了何老獨特的山水圖式結構的形成。可以說,要識何海霞先過華山關。
黃土高原在傳統山水畫中幾乎是無人問津的，而崛起于西北的“長安畫派”卻將目光投向了這里,長安諸家紛紛寫生體悟,圖式結構,技法手段不斷成熟。黃河作為流經黃土腹地的最大河流,同樣也強烈的沖擊著長安諸家的藝術心靈。在對黃河的表現上,何老是非常突出并取得巨大成就的,他對黃河水的表現,既不違古人法度,又不失生活體悟,以強有力的挑人心弦的線條,勾勒出河水起伏旋轉的動態變化,并以色墨渲染,乃至以泥金勾河皴水,同時以濃墨粗筆大線勾潑山崖,并以小船點景等綜合手段的運用,大氣而磅礴的再現了泥漿翻滾,眾人搖槳激流勇進的黃河奇觀。無論是八尺巨幅,還是小副冊頁,何老筆下的黃河帶給觀者的都是對陽剛美的追求和對生命的謳歌。
絲綢之路貫穿整個中國西北,沿途終南蒼翠,隴坂逶迤,黃河東流,冰川祁連,新疆異風,戈壁大漠,何老山水畫的西北情懷也屢屢深入這里,在他的畫中多次出現了河西走廊祁連山的美麗風光, “大漠孤煙直”的雄渾悲壯以及新疆火焰山的獨特景觀。何老的西北之愛以一個藝術家的眼光給我們徐徐展開,西北壯麗遼闊的自然風光盡收筆下,濃濃的西北情懷盡現于斯也。
縱觀20世紀中國山水畫壇,何海霞先生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以其銳勁之筆,濃焦之墨,金碧之彩,目擊萬里之景營造出的宛若天馬行空,至剛至大的西北山水真境贏得了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你可以說何老的畫有張大千先生的影子,也可以認為何老不如石魯的革命英雄主義來的更強烈更徹底。但何海霞畢竟是何海霞,眾人皆尚元韻而其獨追宋骨, 緊抓時代精神,高唱陽剛雄風。沒有了何老, “長安畫派”留給畫史的將是傳統內涵不足的巨大缺憾,北派山水在20世紀的高峰非何海霞莫屬,強烈的西北情懷必將給后人留下一個難以企及的金碧輝煌的何海霞。